九月猫妖

不辞

我心似明镜,冬尽必生春

顾盼:




下辈子 我们做回灵隐寺外山的妖物吧
我为青 你为白
我一定费尽心思爱你 凡人休想染指一分




“我还不能喝。”


大红的唇色,精细的眉目,随着脸上勾起的笑意一点点舒展开,汪曼春伸出手,把面前人递过来的茶盏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这不是茶,亦不是酒,岂是你说不喝就能不喝的?”
“孟婆,”她的笑意永远是直白又赤裸的,猝不及防地扎进人心里头,“地府一天,人间十年,我只借一天,就一天。”
“姑娘,尘世凡间,人人皆有憾事,我这地府又怎能单单对你一个人网开一面呢。”


“啰嗦。”


她腾地一声站起来,眯起眼睛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回来的时候我喝两碗便是了,大不了连下辈子也一同忘了去。”






“师哥,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汪曼春还没走进明家,就看见那个时候的还小小的自己跑了出来。
穿着好看的栀子色的衣裙,一边跑还一边抬起胳膊偷偷地抹着眼泪。
汪曼春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加快了步子往前迎过去。


“喂喂喂,我说小姑娘,”汪曼春故意皱起眉头,看着身前这个只顾着哭一下子和自己撞了个满怀的自己,“掉眼泪的时候也得看着路啊。”
“你……你才掉眼泪!”怀里的小姑娘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背把眼泪擦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啦?是不是你师哥的大姐又欺负你了?”
“你是什么人?”小姑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打量起来面前这个穿着平整的制服,画了大红色妆头的女人,“你怎么知道我师哥?还有……还有他大姐?”


汪曼春听出了小姑娘的话里面提到明镜的时候的小小的迟疑和停顿,忍不住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我呀,”汪曼春把手背到身后,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我叫汪曼春。”


“汪曼春?”小姑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也叫汪曼春。”


“我不一样,我可是只有你才能看得到的汪曼春。”


汪曼春看着面前有些微微愣住的小姑娘,抿着嘴笑了笑。
“好了,剩下的我以后慢慢告诉你,你先说说,为什么哭鼻子?”


可能是幻觉。


栀子色衣裙里的小女孩莫名地觉得面前的人有点亲切。


“师哥他,”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努力地把哭腔收起来,“师哥他今天叫我来,说是他姐姐明镜要送我生日礼物,可是我今天去了明家,根本就没有什么礼物,只有他大姐凶巴巴地赶我走,还说以后都不让我再来找师哥了……”
“所以说,”汪曼春弯起眼睛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哭鼻子是因为没有收到姐姐的礼物?”
“才不是!我才不稀罕她明镜送我的礼物!
“那你收好师哥送你的礼物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明家一趟?”


“我……我!”


被戳中心事的小姑娘涨红着脸跑开了,只剩下站在原地的汪曼春一个人背着手笑。






轻手轻脚地走进明家,一进门就看见明楼那小子在对她发脾气。


“姐!你明明给曼春准备了生日礼物,怎么还翻脸赶人家走呢!”
“胡说,”她的眉头皱起来,背过身搅动着锅子里面炖的汤,不去看身后的明楼,“姐姐压根就没准备什么你说的礼物。”
“你骗人,”明楼也是不依不饶,“那天我明明在姐姐房间里看见了姐姐新买的胸针,还是柳叶子形的!”
“明楼!”她一下子把声音提上来,站在一旁的汪曼春听见这熟悉的调子,差点一下子掉出眼泪来,“以后不要和汪家小姐再来往,不然,就权当是没有我这个姐姐!”


她被自己身体内的愠气震颤地有些微微颤抖,红着眼睛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


关上门的明镜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门后靠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轻轻地走到书桌前,从小抽屉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看,里面躺着的,是一枚好看的胸针,柳叶形。


春。


汪曼春觉得自己的眼眶好像红了。


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走到她身前去,尽管她看不见自己,也走到她身前去。


“我没猜错,是么。”


汪曼春感觉自己唇齿间的气流快要撞到明镜的眼泪上。


“你准备了礼物,给当年的我,对么。”


我没猜错。


对么。





后来的日子,好像每天都一样。


汪曼春已经习惯了看着那时候的自己怀揣着满满的少女心思一边跑去找师哥,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看一眼明镜。
也习惯了那时候的自己每次说话提到明镜的时候唇齿间难免的磕磕绊绊。
也习惯了她每一次不自然的狡辩。


直到她那天轻飘飘地对自己说,“汪曼春,我要去找她。”
“怎么,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忍不住了?”
“她知道了师哥与我还有联系。”


镜子里的人仔仔细细地描着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赴一个多盛大的宴。


“所以呢,莫非你要跑去明家,跪着求明镜让你们在一起?”
见镜子前的人不说话,索性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把手搭在她凉丝丝的衣衫上。
“你明明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都是嘴硬罢了。”
“我不会喜欢女人,”她涂好唇上的最后一抹色,把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对手拂掉,“更不会喜欢明镜这样的女人。”


她穿好外套走出去。


外面下雨了。


“大姐,”汪曼春绕过院子里跪在雨里一言不发的自己,径直走到了明家小祠堂的门口,明楼的声音一下子撞进了耳朵里,“外头下雨了。”
“下雨?下雨又能怎样?”顺着声音把视线移到她身上,合身的旗袍,头发被身体里的愠气震颤地有些不工整,双眼通红,“下雨也淋不湿我手里的鞭子!”
“可曼春…曼春还跪在外面…”
明楼甚至不敢抬头看看身前因为用力克制自己而骨节发白的姐姐。
“汪曼春汪曼春,我看你只知道这世上有汪曼春,姐姐的话倒是一句也没进到你耳朵里!”
“明楼不敢。”
眼神顺着她的脸慢慢往下移,却卡在了她手臂那里动弹不得。
明镜啊明镜。
想必是太过在意自己的弟弟,每一次抬起鞭子抽下去的力度,自己都要先挡掉一半,已经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手臂上渗出的血丝。
“不敢?好一个不敢!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让你和汪家小姐再有联系,可你呢!你还不是背着我见了一次又一次!”
抬起手,落下去。
皮鞭打在皮肉上渗出血的声音,勾兑着明楼喉间控制不住的嘶哑。
“脱下来,”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听得曼春心里头酸酸的,“把衣服脱下来。”
明楼不敢说话,只得忍着把衬衫从伤处剥离开的痛意,把衬衫脱下来递到姐姐手里。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接过去,手里的鞭子砸在地板上,钝重一声。


“明镜,你别出去。”
虽然知道她听不见,可汪曼春还是忍不住跟在颤颤抖抖下楼的她身后絮絮地说。
“明镜,外头下雨了。”
她听不到,她全然听不到,机械地走出去,外面的倾盆大雨落在她的头发上,掉进她的眼睛里。
汪曼春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头顶上,可那些雨滴径直穿过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体,都是徒劳。
都是徒劳。
自己这一生,大抵从不曾这般温柔地待过她。


“汪曼春,”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半点烟火气也没掺,“我想你最好清醒一些。”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明楼那件染尽了血的衬衫。
直直地砸进跪在雨里的曼春的视线里。
她终于肯抬起头来看看面前的明镜,却还是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找到她的目光,再把自己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撞上去。


上海仿佛只剩下雨声。


“你恨她么?”
明镜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后,汪曼春才肯俯下身和仍旧跪在雨里一言不发的自己说几句话。
“我问你恨她么?”
眼前的人目光空洞,紧闭着嘴巴,把自己全部的视线都投射到那场上海的大雨里。
“你根本不是恨她不肯让你嫁给明楼,”见她不接话,索性自己接着说下去,“你是恨,恨明家不愿接受你,恨她不愿接受你。”
“曼春,你自卑么?”
“够了!”
跪在雨里的人突然站起身,双眼通红。
“恨和自卑都是愚蠢的人才会有的感情,我汪曼春不会有,”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地上被雨和血淋湿的师哥的衬衫,“更何况,她根本不配我爱她。”


是么。
如果恨和自卑都是愚蠢的人才有的感情。
那么爱和不爱呢。
世间的一切,早就在被你碰触到之前,就标好了价码。


爱或不爱,都太沉重了。


地府一天,人间十年。
汪曼春只得加快自己的脚步,努力地穿梭在更为重要的时刻。
比如此时的茶馆。


坐在角落里一个没人的位置上,看着茶馆里的人进进出出。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今天。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她从楼上的包间里匆匆忙忙地走出来。
她还是那样子啊。
深蓝色的大衣,梳地平平整整的头发,身上淡淡的明家香。
她急匆匆地走了之后没多久,穿着平整制服涂了大红唇色的自己,就走了进来。
汪曼春坐在一旁看着那时的自己的一举一动,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出来。
直到看着自己带着一行人走上楼查了一番又毫无所获地走下来。


“汪曼春!”她笑着像正准备走出去的自己挥了挥手,“好久不见了,不请我喝壶茶么?”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好一会儿,汪曼春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故意的。”
抿了一口茶,朝着对面的人露出狡黠的笑容来。
“我没有。”
“我说汪曼春,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她无端地笑起来,“我都看到了,统统看到了。”
“你今天的车子,开地比往常都慢。”
“你在下车后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又坐在车里为自己重涂了一次唇色。”
“你进来之后,没有直接找上去,而是问了老板好一会儿有没有见过她。”
“你甚至还坐下喝了一壶茶。”
每说一句,对面的自己的脸上的表情都要更难看一点。
“你知道么?刚才你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
“是笑着的。”
“都是你无端的揣测罢了。”
她端起茶盏,勉强把自己内心的波动冲刷下去。
“怎么,你怕她进七十六号?”
“她的死活与我无关。”
“可是,”汪曼春看着对面嘴硬的那时的自己,不依不饶,“故意走漏了风声的人,是你自己吧,汪曼春。”
“你说够了没有!”
茶盏摔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
她终究还是个凡人,难掩被戳中心事时的无力与愤怒。
整个茶馆都安静下来,看客眼里,只有角落里一个对着空气声嘶力竭的女人。
“第一,我汪曼春是奉命行事,抓不到她是我失职。”
“第二,这次抓不到她,不代表我下次还抓不到她。”
“第三,你口口声声说的那种见不得人的感情,我汪曼春从不曾有,也必不会有。”





“曼春。”
那时的自己早已走远了,茶馆里只剩下对着那壶已经凉透了的茶喃喃自语的孤独的鬼。
“何必要和情爱过不去呢。”
“死在那上面,不好么。”



世人大概都是一样。
我们闭口不谈的东西,都像极了我们自己。


下一次么。
你知道下一次会发生什么么,曼春。





“呦,好些日子不见,怎么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


一天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汪曼春终于决心要去完成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件事。


推开牢门走进去,里面的人有些落魄。
白衬衫松松垮垮地穿着,长头发披在肩膀上。
“怎么,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又放跑了明镜?还是没看住密码本?”
“收起你的虚情假意。”
那人丝毫不领自己的情,不知道看上去有多厌恶面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你还喜欢她么?”
一脸戏谑的笑意。
“我从来都没喜欢过她。”
“可我还没说她是谁呢。”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慢悠悠地走到她旁边坐下,“我这次来啊,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怎么,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么?”
“无论你的秘密是什么,我都不想知……”
“明镜会死在日本人手里。”
清楚地感觉到那裹在白衬衫里的女人在突然听到这句话时身体的颤抖。
“我一早就知道她的结局,只是想提前告诉你罢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努力地咬着牙,不想让自己的情绪从嘴巴里面跑出来。
“曼春,”抬手摸了摸她好看的长头发,“日本人若是绑架了明镜,那她一定死路一条,可你不同,若是绑架明镜的是你,她或许还能活着回到明家。”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想要她的命么?”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再说了,我又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做不做由你,说不说由我。”


转身走出去之前,轻轻地往她手中塞了一个小东西。


一个足可以撬开手铐的,小东西。


逃出去吧,曼春。


逃出去,曼春。




鬼使神差地走进明家的时候,她正低着眉目不知在和苏医生说什么话。
忍不住走得更近些去细细听。
“听说那汪曼春被日本人关起来了。”
没想到刚走近,就从苏医生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她的声音低低的,眉目也埋在不知名的阴影里,“我听说了的。”
“那你这几日也算是能安稳些。”
“安稳是有了,倒是可惜了我那一番千算万算。”
明镜把手轻轻覆在苏医生手上,抬起头迎上那人的不解。
“我们这一家子在做的事啊,我心里最清楚。”她还没开始说,眼眶就已经红了,“不管是明台,明楼,还是我,都在做着最最险要又最最必要的事。”
“只是这条路太长,又太多险阻,总是要费力些。”
“我们的结局,早就写好了,可她不同。”
“我本想着,她若是真真嫁给了明楼,怕是难逃一死,可我没想到,我百般阻拦,以为这样就能在火车开过来之前把她从铁轨上推开来。”
“可她早已闭着眼睛躺在那铁轨上了。”
“明镜,你……”
苏医生头一回听明镜说起自己藏了半生的心事,一时难掩心头的震惊。
“她可是想要你命的人!”
“她若是真想要我死,”她突然笑起来,连带着眉目也一并舒展开,“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你啊你。


汪曼春只能站在一边努力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这世间真是千般好,原来鬼也能掉眼泪。


原来你也曾将我妥善安放在你的明天里。
原来就算重来一次我身体里每一根颤抖的骨头都还是想嫁给你。


这世间真是千般好。


“明董事长。”
明镜这边话音还没落,一个她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走了进来。
“怎么,明董事长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叙旧啊。”


汪曼春。
她还是来了。


“汪曼春…你…”明镜一下子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一晃而过的欣喜,她还活着。
继而是强演出的惊慌,颤抖着抓起旁边的枪来。
“我怎么来了?”
她抬起枪砰地一声打在天花板上,惊地明镜忍不住颤抖。
“我来拿明董事长的命。”


大颗大颗透明的眼泪穿过透明的身体,砸在明家的地板上。
看着她和她无声的对峙。
看着她走过去一把打掉她颤抖的手里的枪。
看着她叫手下人把她捆起来带走。
看着她双眼通红。


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命运的雕刻家。
我们怎么才能砍掉他的双手。
我们怎么才能扭转写好的结局。
我们怎么才能。



“等着吧,等着看你的好弟弟们会不会来救你。”
废弃的面粉厂里满满的都是灰尘的气味,一把把明镜从小屋子里推到阳台前。
多久没碰过她的身体了。
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触碰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再抬起眼看的时候,果然,下面站着的,是明楼。
“汪曼春,我求你,放了我大姐。”
她这一生,头一次,见自己的师哥如今日一般恳切。
他把自己全部的骄傲都拿掉,恨不得再强扭出更多砝码来。
汪曼春,我求你。


你真爱她。
可这世上,从不止你一个人爱她。


小少爷的出现,却是汪曼春不曾算到的。


明台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来,径直举起拳头砸向明楼。
“是你杀了于曼丽,接着杀了郭启云,为了密码本你杀了多少人”
“今天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怕死就不要进军统”
看着面前两个人突然无缘无故地吵起来,汪曼春突然觉得有点悲凉。
圈套。
明家的弟弟,怕是这世上最好的弟弟了。
为了救出他们的大姐,怕是要赌上全部的默契。


“军校里学的是舍生取义,但是没说过上级可以用我们的命做赌注”


“明镜。”她突然张开唇齿,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不仅你的人赌进去了,王天风也赌进去了,今后还会有更多的任务有更多的人赌进去”


“阿诚教过你用枪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很低,尽管被淹没在明楼和明台的声音,明镜还是分辨得出。


“你就该把我也赌进去”


“你本可以在我一进去的时候就一枪打死我的,对不对?”
明镜说不出话来,只能盯着汪曼春看,看得自己掉出眼泪来。


“为了能够取得胜利,就算再来一次,我一样会把你赌进去”


“明镜,你为什么不开枪。”


“你就该把我赌进去而不是我的组员,她们都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明镜。”
她又一次唤她的名字,又一次。


“你还不如一枪打死我,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人...”


她突然抬起手来,伸到背后轻轻地握了一下明镜的手。


“你开枪啊”“开枪啊”“开枪啊”


“我叫汪曼春。”


她突然笑了。
把手从那人手边抽回来。
举起枪。


“你们俩闭嘴!”




砰砰砰砰砰砰。


不知道是多少枪。
反正已经模模糊糊重叠在了一起。
坠落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明家的弟弟们跑上楼去救她的样子。




“你还喜欢她么?”
意识模糊的时候,自己好像又看到另一个汪曼春了。
“她…她还会死么…”
声音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撕拉地不成样子。



只可惜这两个问题,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汪曼春拍拍身上的尘土。
事情都做完了,这下怕是真的要回去了。


你怪我么。
我只告诉了你她的结局,却不曾说出你的。


若是我说你会为她死。
想必你,是不会信我的吧。



端起孟婆汤的时候,汪曼春的手顿了一下。
是想到自己临走前留给她的东西,不知她看到了没。
罢了。
端起来,一饮而尽。


下辈子。


下辈子啊,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大姐,这一次实在是太冒险。”
明楼低沉着声音,还停留在刚才的对峙里。
“傻孩子,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么。”
她笑着,笑地满眼泪。


送走了明楼,自己一个人恍恍惚惚地走上楼。
恍恍惚惚地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许久没有打开的盒子。
想起她来。
想起她唤自己的名姓来。


只是明镜没想到,那小盒子旁,不知是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封信。


匆匆忙忙展开来看,看到信封里掉出来的东西时,却一下子红了眼眶。


是一折柳枝。


弯弯地,像自己当年买给她的那枚胸针,一模一样。


颤抖着把信展开来,大页的信纸只有两行字,却看得明镜失声痛哭。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汪曼春』







“明镜。”


“我是汪曼春。”





曼春啊,曼春。








我心似明镜,冬尽必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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